雨幕(3 / 5)
只有“今天是他的生日”这个想法一直屹立不倒。到店的时候,店门口还有两个被雨势困住的顾客。许一零买了一块现做的六寸巧克力蛋糕。“要写什么字吗?”“祝许穆玖……”她顿了顿,又改口道,“祝哥哥十八岁生日快乐。”她付了帐,坐到角落的椅子上,等蛋糕做好。门口的两个人又走回店里。看样子他们本来是想回去吃,奈何雨势太大,他们又拿着热饮,所以干脆在店里坐下边吃边等。屋外越发昏暗,路灯亮起,厚重乌云如同的深色罩布,遮住了所有天光。许穆玖迷迷糊糊地掀开眼皮,他以为自己一觉睡到了天黑。他翻了个身,发现门口没有从客厅溢进来的光亮。硕大的雨点纷纷砸向窗户,仿佛要把玻璃敲碎。他突然惊醒。仔细看了一眼门外,外面没有开灯。床头的闹钟显示还不到日落的时间,但距离许一零下课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许一零还没回来吗?他下床来到客厅。家里果真只有他一个人。来到阳台。落地窗外恍若天穹崩塌,肆虐的狂风如同发疯的野兽,呼啸、嘶吼,在黑暗中席卷倾泻而下的白色雨幕,一层又一层,冲刮所经的每一寸空间。随风迭摆的树丛如同乱舞的鬼魅,透着诡谲,不知从何处卷来的塑料袋被风雨裹挟着从窗口闪过,又去往树丛深处。路面、树叶、墙壁,到处都闪着变换的白点。雨势变成这么大已经多久了?白光一闪,紧接着是隆隆雷鸣。她在哪?在躲雨?在公交车上?还是在路上?公交车到站是必须下车的,如果不是在躲雨,那么她很有可能在路上。突然,楼下一棵将近两层楼高的树被暴风雨折断,就在他眼前,只一瞬,树冠倒塌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砸出了一大簇水花。大脑迸出一声嗡鸣。他连忙转身抓起钥匙,出门下到车库。他十分懊恼。之前怎么就放心让她一个人出门了?出了车库,外面已成了一片汪洋。许穆玖沿着许一零上课乘的15路公交车行驶路线一路往前。扑面而来的雨水让他几乎睁不开眼,冰冷的水滴顺着下巴灌进领口。他缩了缩肩膀,留意左侧机动车道的过往公交车里是否有15路。15路在林城主干道和其他闹市路段的路线不长,排车量比较少,过了很久才有两辆路过。然而,公交车行驶的速度不算太慢,再加上迎面而来糊着眼睛的大雨,尽管车厢里亮着灯,但里面的人在那瞬间对他来说就只是闪过去的一串黑灰相间的影子,来不及分辨。后面的电动车连按了几声喇叭。他反应过来自己的速度已经慢到挡路的程度了,连忙往旁边让了让。一辆轿车突然从后方飞驰而过,激起的水花越过绿化带,浇到了雨衣和电动车下方的踏板上。
“嘶……”一阵凉意淹没了脚面和小腿。就这么出来找她真不是个明智的举动。沿路的站台没几个人影,公交车上的情况他也看不清楚,很难在半路就找到她。如果她下课这么长时间还不回家的原因是一直在补习班躲雨,那么他就很有可能在补习班找到她。可是,找到了又怎么样?这样恶劣的天气下,一个人骑车都这么困难,而电动车的后座并不比公交车舒适,难道还要让她跟着他一起受这罪吗?他自责地朝车前瞅了一眼,刚才的一阵大风掀开了盖着车筐的雨衣,现在,躺在车筐里另一件雨衣的内侧外侧只怕都已经被雨水浇透了。真是没用。他想,也许更明智更冷静的选择是待在家里等她、给她烧点热茶之类的。可是,亲眼外面那棵树倒下的瞬间,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在下车库的电梯里了。她下课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他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确定她在暴雨来临的一开始就在补习班躲雨。风可以折断小区里在回家必经之路旁的那棵树,自然也有可能折断路上其他树,更别提街上随时会乱飞的杂物:树枝、砂石还有钉不牢靠的塑料遮雨棚……而她手上只有一把连稍微大点的风雨都遮不完全的折迭伞。继续支持他出去的,是他对最初没有坚持同她一起去的后悔。他不想在家等着,不想只有她一个人被暴雨困扰。然而,他这股固执且简单到近乎愚蠢的信念感很快就被“在半路找到许一零可能性渺茫”的这一事实击垮了。终于,在到达补习班门口的时候,雨势见小。他抖落雨衣上的雨水,支好电动车,进补习班把前台大厅、教室和自习室搜寻了个遍,却没有发现许一零的身影。难道已经回去了?他向前台的老师借了手机拨打家里手机的号码——无人接听。还没到家?她到底去哪里了?许一零没有因为躲雨在蛋糕店多作停留,蛋糕做好后她便立刻赶去了最近的车站。大风一度要把雨伞拽离她的手,她只好把蛋糕盒的系带绑在手腕上,双手死死抓住伞柄,跌跌撞撞地在水塘一样的路面行走。因为外面在出门之前就在下雨,衣服免不了要被沾湿,所以她穿的是最简单的短袖短裤和凉鞋,走了一段路之后,膝盖不禁感到一阵刺麻,小腿也仿佛结了一层冰。好在等车的时间并不长,到站之后约莫三四分钟,一辆15路公交车就出现在视线里了。这是她今天遇到的第二幸运的事。许一零到家的时候,家里一盏灯都没开,也不见许穆玖。她心下一惊。难道是出去找她了?那部手机依旧躺在餐桌上,她打开屏幕,发现几分钟前有三次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哎,刚才借电话的那个小朋友。”心急如焚的许穆玖发现前台的老师在对他招手:“你是叫许穆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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