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2 / 5)
。“外面在下雨。”“下雨天骑车更麻烦,我乘公交车就行。”许一零从鞋柜里抽出一把灰格子花纹的雨伞,“你马上八月份就开学了,抓紧时间在家歇着吧。”“这把伞柄生锈了。”许穆玖瞥了一眼许一零拿出来的伞,随即蹲下来找了另一把递给她,“那你早点回来。”“嗯嗯!”许穆玖欲言又止,还是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他沉默地看着许一零换鞋、拎着帆布包和雨伞出了门,眼神里藏着些许窘迫和哀怨:你早点回来。今天是七月十六号,是我十八岁生日,可不可以多分一点时间给我?可他只是想一想就知道,要是他对许一零说出这句话,那该有多怪异。至少他自己这么觉得。许一零还不知道他的事,可他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究竟是希望家人陪伴自己,还是吃着亲情名义的红利占用她的时间。他说不出口。他明白自己处于现在这种情况,应该自觉地和她保持距离。可这距离该怎么衡量?和以前一样?还是比以前疏远?他的这些变动会被她察觉吗?如果被察觉了他要怎么解释?他不愿意失去和她在亲情范围内的互动,可和以前一样的互动还是会让他觉得开心,而这开心里面到底有没有其他情感的成分,他实在是分不清。他的无措多来自于把握不好分寸。原本,这十八,既不是周岁,也不是整岁,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生日。七月十六日是公历记法,他平时更愿意记简单的公历生日,但父母他们只记农历生日,不关注公历生日,历来这样,他习惯了。他和许一零都互相为对方庆祝公历生日,这也是习惯。可是,今年连许一零也没记着。从早晨到现在,她似乎并没有觉得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他清楚自己没权利要求她一直记着他的生日,但这种落差还是让他忍不住失落。虽然这么想很幼稚,但他真的不希望这一天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他考虑过直接跟许一零说,可是万一许一零是假装不知道,偷偷在给他准备惊喜,那他提前问岂不是会影响惊喜的效果?他嘲讽了自己一句:亏他想象得出这种老套的桥段。她可能是真的忘了。许一零现在花在小说上的时间越来越多,有时候都不太乐意搭理他。他知道,他们相处了这么多年,她看见他和看见一碗白米饭几乎没有区别,他没有值得她特别关注的地方。自己对她而言不是必不可少的,以后她还要去见识新东西、认识新的人,拥有新的生活。他本该对此感到欣慰,但一想到他必须接受她的每一次新生活并不是永远有他的位置,欣慰就都被酸涩盖过了。如果她不需要他,那么他就会失去和她并肩的理由,不得不走进自己那个没有她的未来。可这些他都不能说。他总不能一直赖着她。他必须表现得像个正常人、不停地克制自己、测算他们之间合适的距离。所以,别抱怨了。不要在意她是不是记得生日了。还是再等等?万一真有惊喜呢?他还是不知好歹地挣扎了一下。再等等吧。如果今天晚上零点之前,许一零依旧没有任何表示,那么他就自己主动跟她说。起码得向她讨一句“生日快乐”,这次生日才不算白过。十八,他还有整整一年就是十八周岁了。其实十七岁最后一天的自己和十八岁第一天的自己没什么分别,可就在那一夕之间,他将会获得很多,更多的权利、更多的义务,还有“成年人”这个身份。从今天开始,他就是十八岁的人了,虽然是虚岁,但谁会在他自报年龄的时候追究这是周岁还是虚岁呢?他确实十八岁了,他没有说错。他感到莫名的窃喜和躁动,有种他已经是十八周岁的错觉。新的情绪在他的心里酝酿,像荒地里疯长的杂草,像水沟里扩散的油渍,像阴暗潮湿的角落附着的霉斑,意图侵蚀他的部分理智。但他没忘,每当他抬起头就能看见:窗外从昨天下午开始,天气就阴沉沉的,断断续续在下雨。路面和植物的树叶被雨水冲刷得反着干净的光。仿佛是给谁的提醒。他不该。这掉在路上的泥水比他的心不知干净了多少倍。雨势一直没有减小,而是越发急骤。许一零下课的时候,外面已经开始起风,雨伞根本挡不住斜向袭来的雨水。她没有立刻乘车回家,而是按照她的原计划,艰难地步行到附近的一家蛋糕店。今天是许穆玖十八岁的生日,她记得。她没有提前告知是想给他一个惊喜,但他今天居然真的没主动提生日的事。他的沉默让她怀疑他根本没有庆祝生日的打算。可这怎么说也是生日,如果太草率地度过太可惜了。如果能自己亲手做礼物就好了。但是,她最近忙着上课、写作业,对于自己做礼物这件事,她本来就心有余而力不足。此外,她现在有隐约感觉到,他有时候似乎会突然疏远她。明明她的浏览记录都删干净了,书和纸条也藏得好好的,可她依旧慌张。她真怕他已经察觉到她对他产生的不应该的情感了,疏远她只是为了给她留面子。所以她告诉自己她也要表现得更加疏远一些,不能总对他的事太过上心。可她又担心是因为她自己做贼心虚、过度敏感,疑神疑鬼地误解他的态度。毕竟抛去其他不谈,他一直是她哥哥、是家人。如果他本来什么都没察觉到,而她先刻意疏远,最后反倒伤了他的心。她只觉得自己在学校做实验小心翼翼地把玻片盖到水滴上生怕生出气泡的时候的心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为难。她有些怀念以前那些没有任何顾虑、可以为一件礼物花上很长时间的日子。思来想去,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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