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坑(4 / 5)
,“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舔牙床,不应该张嘴呼吸。”许穆玖被许一零突然而来的自责搞得也有些懵:“怎么突然这么说?”“他们……”许一零嘴里蹦出几个字,回忆让她的眉头拧得更紧,瞥向别处的眼神有些哀伤,她因为出神而沉默,过了一会儿才继续回答道:“我想起来,他们、他说我的牙突出来,不好看,我记得他说、说我以为自己是兔子,其实我是老鼠……”她记得自己当时万分羞愧和想落荒而逃的心情,没有胆量也没有意识再去追究这句评价的源头以及后来蒋言柯也和其他人一样这么对她说的原因,更不敢再去质问自己该拿以前她自己憧憬的那些东西怎么办。她还做不到完全用学来的道理武装自己的内心,她不可能做到对那些人、尤其是蒋言柯说的话毫不在意。过去的那天和今天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在脑海中交织重迭,牙齿的疼痛让她心底本就蒙着一层委屈,她的自作多情让她在面对那种她不愿意接受的评价时觉得她自己才是理亏的。她越是联想、回忆,越是发觉别人所言是真相,心里曾经对未来的憧憬以及培养起来的自信自尊就被碾得越碎。许一零紧攥着自己的衣服,说的话断断续续,讲的内容让此刻听着的两个人都开始不好受,刚才好不容易洗掉的眼泪又重新聚在她眼眶里滴落到地板上。许穆玖有些失措,一遍找纸巾一边斥道:“谁说的,怎么讲话这么难听啊!”“我会照镜子,我看得见,我觉得他们讲的没错,可、可是我就是……就是听着特别、特别难受……”许一零撇着嘴,吸着鼻子,呼吸一抽一抽的,现在一边回想一遍讲的那些事让她的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越掉越多,“我也不知道是谁先说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了,为什么他也这么说,为什么他又说嫌我烦,说我给他惹麻烦,被我喜欢很丢脸,他的好朋友其实不止我一个,我以为他觉得我特别,他没有、他、我总是想起来他的事,就是那种、那种被讨厌的感觉,我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我一想到妈给我整牙花这么多钱、我想到以前她因为那件事骂过我,我就觉得、特别后悔,我觉得我对不起她,我一点都忘不了,我每次一想起来,就觉得、觉得自己特别、特别差……”她再也讲不出完整的话,毫无顾忌地嚎啕大哭。“不是这样的,你不,别、别哭。”许一零的话里的东西像一块块形状各异的石头砸向许穆玖的胸口。他只顾着赶紧帮许一零擦眼泪,不敢重新细想许一零刚才对他讲的那么多话。那些内容是许一零曾经亲耳听到的、想到的,折磨了许一零很长时间之后如今又被许一零亲口转述给他。被当事人的眼泪浸泡着的这样的后续在许穆玖逃避细想之后冷酷地将内容里一种名为“残忍”的感觉凝聚成一团,强行塞进他的大脑。那种感觉随着他逃避细想的时间越长就膨胀得越大。即便后来他在这种残忍压抑的逼迫下还是忍不住解读了许一零话里的内容,他还是对那些刺耳的东西无从下手,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安慰对方。许穆玖知道,许一零从小就非常恐惧被忽视、被嫌弃、被认为价值不如他人的感觉,而与她生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他往往是第一比较对象。所以,作为“天然敌人”的他在这些问题上通过表达“自己不如她”来安慰她总是很有效。许穆玖想到这,顿了顿,他一边帮许一零擦眼泪,一边扯着笑,调动自己习惯性的措辞:“你看我,我长得才难看呢,好多人都说……我尖嘴猴腮的呢。我这样的人家看都不会看我一眼,我……”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前,他以为自己能毫不在意地叙述那些曾经让他心酸的话,就像晾出手臂上一道早就愈合的疤那么简单,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将那些话运用自如,以达到安慰许一零的奇效。在听到他说出这句话之前,许一零也以为自己听了这样的话心里会舒畅很多,就像过去很多次那样。她想,那个被家里的大人更重视的哥哥不也承认他自己不如她,不也承认他自己其实更不招人待见吗,所以她没有那么差劲。许一零愣愣地听着许穆玖笑着说这句话,她透过眼泪看清对方的样子,那句话在她脑海里不停盘旋——她哭得比刚才更凶了。“不对,他们说的不对……”她拼命地摇头,伸出自己的手去捏对方的脸颊,仿佛要把那种正在刺痛她的想法从对方的身上揪出来丢掉。她努力地克制自己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让对方听到自己说的话:“不对,你别说,我不要、不要你也这样……你一定、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不要和我一样,因为那真的太难、受了……”一种汹涌的心疼和无奈迎面贯穿并搅动着心底原本酸涩。这样复杂的心情击溃了他防止自己堕入消极失控的心理防线,让他失去了作为旁观者和劝导者的资格。他完全无法把计划的话继续说下去了。“你别哭了,你再哭我也想哭了……”即便是当时无望地做出放弃关于沉柯的一切的决定时,情绪都不如现在这么强烈。他感觉到许一零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说不清心头那股既后悔又释然的心情是怎么形成的。他用纸巾堵着许一零的眼角,自己眼眶里流出来的眼泪却沾在对方的指尖上。他突然觉得过去他们之间讲的话还不够多,忍不住揪着以前的事开始胡乱抱怨起来:“你真是,你说你是不是笨啊?”“你为什么要听他们的话?”“你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说那个蒋言柯的事啊?”……那天大概是他们自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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