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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俊还是坐上了大卡车。他其实有些害怕,车子的马达声吵的他很烦,一开始道路不怎么平坦,车轮碾过石子坑洼,把他颠簸的头晕目眩。张哲瀚把他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脊。陶又晴一起坐在车后,她鲜少出远门,很少坐车,被颠得几欲干呕。她拍了拍车后,喊了一声龚东强,龚东强陪着笑脸摇下车窗哄她,被她吼了一声好好看路,缩回了脑袋。她总有些不详的预感,但是说不上来缘故。女人的第六感总是比男人准,可惜男人向来觉得第六感是唬人的。“你疯了吧,”缪格列汀扶着额头,“国际上都没有几个狼孩能学会说话,你要我半年教人家融入人类社会,这不是唬人吗?”“不一样,”毛阿屁蹙眉,端起水杯,却没有要喝的意思,“他……不太一样,你见到了就明白了。”那么多狼孩,哪个不是杀了狼孩全族再把他们带回人类社会强行教他们说话?谁问过狼孩愿不愿意?可是龚俊不一样,他渴望学会,甚至没人教他,都要自己琢磨。“教不会也没什么,”毛阿屁说,“能教会一点他家里人就挺高兴了,毕竟不那么说,谁会答应自己的孩子来做这个试验?”缪格列汀沉默了,几番斟酌,她终于开了口:“我知道了,准备调试好仪器,等他来了就试验吧。”“诶,好。”毛阿屁点了点头,起身去迎接浩浩荡荡的龚俊一家人。龚俊被安排了要去各种房间去测试,关节活动,脊柱,步态,脏器功能一个不落,龚俊乖乖地被翻过去覆过来,拍片计数一个不落地检查好。末了,护士把他按在凳子上要给他剪头发。“嗷!”龚俊打了个激灵蹿起来,把头埋在张哲瀚的怀里,有些惊恐地看着护士的剪刀。“没事嗷,俊俊,”张哲瀚捏了捏他的后颈,“不怕,没事。”龚俊还是不肯让人碰他头发。十多年没有剪过的发丝披散在肩上,落在腰间,他捂住头发有些无助地看了眼张哲瀚的眼睛。张哲瀚犹豫了一下,坐在了另一个椅子上,让医生先帮他把头发剪掉。张哲瀚的头发长过下颌,未落到肩膀上,平时扎在后脑勺,像个羊尾巴似的。张哲瀚让龚俊看着他,示意护士给他把头发剪短。慢慢地羊尾巴落在地上,张哲瀚的脑袋变成圆毛茸茸的寸头,他对着龚俊扬了扬下巴说:“看,俊俊,没事的。”可是他看见龚俊眼眶红了。张哲瀚陡然心慌,伸手去抓龚俊的手指。龚俊没说话,沉默地坐上椅子。龚俊从小把自己的头发当做尾巴,他很珍惜自己的头发。他当然知道张哲瀚是想让自己不害怕,也观察过人类,大部分人类都没有他这么长的头发,融入人类社会,剪头发可能是必须的。可是龚俊莫名感觉有些委屈,他知道这样可能有些无理取闹,可是他忍不住,他委屈地嗷了一声,顺从地低下脑袋。剪子靠在他脖颈附近,似乎正贴着动作,他觉得很凉。如果身后的人要结果他,他就是被咬住脖子的鹿,无路可退。没有野生动物能在被抵着后颈的情况下有安全感。龚俊感觉自己几乎要忍无可忍了,他多次想跳起来咬断身后的护士的动脉,但是他控制着自己,告诉自己不能。终于剪好头发,龚俊慢慢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挨着张哲瀚轻轻哼了一声。“真好看,”张哲瀚揉了揉他的脸颊,夸得真心实意,“特精神。”龚俊知道他在夸自己,但是也没有高兴起来,只是捧场似的扯了扯嘴角,对着张哲瀚笑了笑。等一切就绪,毛阿屁带着他们见到了缪格列汀。缪格列汀头发是黑色,五官骨相却是标准的欧洲人的样子,眼睛是湖水一般的蓝色。龚俊看到缪格列汀的时候,突然全身一抖,张哲瀚感觉到他的警惕,抓着他的手紧了紧。“你好,”缪格列汀伸出手,“我是这个实验的负责人。”“你好……”张哲瀚也伸出手和她握了握,抠了一下龚俊的手心,“来俊俊,和缪老师打个招呼。”“你好。”龚俊说得很慢,“我叫龚俊。”缪格列汀湖蓝色的眼睛一亮,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眼龚俊,但很快又收回了惊讶的目光。“是这样的,我们的试验是有需要他描述感受的,所以我们会科学地训练他说话和简单的生活技能,”缪格列汀推了推眼镜,“但是我们试验的目的并不是教他说话,这个您能理解吗?”“嗯……”张哲瀚点了点头,“我想知道,具体是……什么样的试验?”“这个我无可奉告,涉及一些版权和学术问题,”缪格列汀长得很漂亮,对着张哲瀚笑了笑,她的笑仿佛经过精密的训练,那弧度和配合的眼神,让人看上去非常可靠,“但是我可以保证,肯定对他身体没有什么坏处,您可以放心。”见张哲瀚还有些不放心,缪格列汀请龚俊进了实验室,开始给张哲瀚展示如何教龚俊说话。实验室有一面落地的观察墙,透明的看得见里面,张哲瀚透过玻璃,看着龚俊乖乖地坐在凳子上,跟着老师,开始咿咿呀呀地做着唇舌锻炼和发声练习,看上去适应的不错。

等龚俊学了快一个小时,缪格列汀觉得差不多了,给龚俊拆了一包猪肉脯,带上门走了出来。“我们要求半年不见面,但是他刚离开你们可能会有一些分离焦虑,这一个月还是要麻烦你按照我给你打电话的频率来看他,逐渐减少来的频率。”缪格列汀和张哲瀚商量,“半年之后,如若没有成功,我会让你们见面一个月左右,一个月后还要继续来实验室,当然不会一直这样,如果三年试验一直没成功,我就会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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