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 / 3)
带了七、八朵头花,分给绿芳几个,又给了强哥儿蓉妞儿压岁钱。于姨娘有点惊讶地打量昱哥儿,“几日不见,十五少爷都这么大了。”自从媛姐儿常来双翠阁,于姨娘来的就少了。柿饼、豌豆黄、玫瑰果馅饼、椒盐牛舌饼、松瓤鹅油卷、桂花栗粉糕、糖蘸核桃,用黑漆红底食盒盛着的各色果脯、瓜子、花生、蜜饯,用蜜饯橙子泡了茶,还有牛乳蒸燕窝纪慕云依然不太打叶子牌,好在吕妈妈石妈妈打得好,和于姨娘一打一个下午。纪慕云陪着媛姐儿在东次间画画,一年过去,媛姐儿画的梅花比去年有神韵多了。纪慕云忽然想起来,从卧房取回一副画卷,媛姐儿打开一瞧,是一副红梅傲霜图,大大小小的梅花挂在堆着积雪的枝头,给人一种带着清香的寒意。说来也怪,梅花都是五瓣梅,却只勾勒了花瓣边缘,没有填充颜色。“姨娘,是您没画完吗?”媛姐儿好奇地看看画纸,又看看她。纪慕云笑道:“是让你练手的。”把那副梅花图挂在墙壁上,“这叫九九消寒图,你数一数,这画上一共多少花瓣?”九九?难不成,八十一片花瓣吗?媛姐儿真的一片片数过去,果不其然,大大小小各种姿态的梅花一共八十一枚花瓣。“从冬至开始,每天画一瓣,一九二九三九,一直画到九九,便是立春了。”纪慕云一边说,一边提起画笔,沾了沾大红色,涂了左下角一朵花的花瓣,把笔递给媛姐儿,“你也来。”
还有这种事?媛姐儿叫人去了黄历来,从冬至数到今日除夕,一共三十五日,兴致勃勃地涂了七朵梅花三十五片花瓣。“姨娘,这个好有意思。”消寒图嘛,纪慕云当年也是喜爱过的,仰头回忆:“我师傅很擅长画这个,梅花桃花杏花,还有什么龙舟、宝瓶和棋盘。对了,还有一种玩法。”说着,她取了一张白纸,用小刀裁成长条,伏案书写起来,夕阳余晖从糊着高丽纸的窗户照进来,给全神贯注的女郎周身镶了一层金边。媛姐儿睁大眼睛,手指跟着她的笔锋转动,念到“庭~前~垂~柳~”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纪慕云喜欢这句诗,提着笔,看着面前端庄清丽的字迹,心里是满意的,“数数看,是不是每个字都是九划?每日写一划,和画画的感觉又不同。”耳边却传来媛姐儿惊喜的声音:“爹爹!”他回来了吗?纪慕云霍然抬头,见到远处门边一位披着玄色披风的成年男子。他脸庞消瘦,眉宇间带着凝重,身体与平时不同,绷得紧紧的,目光却很温柔,见到她的目光,嘴边泛起一丝笑容。“北方流行宫中规矩,我们这边,大多画消寒图。”曹延轩对女儿说,“虽是消遣,亦有趣味,你两样都可学学。”媛姐儿恭声答应,喊人“上热茶来”,问父亲“有几日没见十一弟了。”曹延轩还没答话,昱哥儿兴奋地“包,包哥”的声音已经顺着门帘传进来了。媛姐儿给父亲福了福,便去找两个弟弟了。下午绿芳问的时候,纪慕云便有种感觉,只要曹延轩没出金陵城,一定会回家来的。如今他本人就在面前,纪慕云早忘了自己的笃定,仿佛一辈子没见到他似的,握着笔三步并作两步奔过来,“您回来了!”曹延轩默不作声地把她揽在怀里。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过来,纪慕云闭着眼睛,眼睛不知不觉湿了。随后他放开胳膊,原来是丫鬟低着头端上茶来。“今天过年,备了什么吃的?”他笑道,拍拍自己衣袋:“有好东西。”纪慕云低声欢呼,从他衣袋取了一个巴掌大、鼓鼓囊囊的藏蓝袋子出来,解开细绳,满满盛着拇指大的珍珠。有粉色,有白色,有红色,甚至还有黑色的,在夕阳中散发着朦胧的光。纪慕云拈起一颗惊叹:“真漂亮,给六小姐串一串项链吧,留着当嫁妆。”曹延轩笑道,“广州那边来的,一共四十七枚,你分一分,媛姐儿十颗,珍姐儿十颗,宝哥儿昱哥儿各五颗,剩下的你收着。”女孩子富养,男孩子不能娇惯,养成骄奢习气就不好了。以前听说,江南富豪收集明珠,给家中女眷做珍珠衫。纪慕云答应了,喜气洋洋地“妾身可发财了。今日过节,您瞧,晚饭摆在哪里?厨房备了火锅和饺子,您还想用点什么?”窗户上贴的大红窗花、不时传进屋子的欢笑声,零星鞭炮不断告诉曹延轩,今日是除夕。按照惯例,年夜饭应该摆在正院,可他疲倦不看,一想到“大冷的天,还得带着三个孩子往外走”就懒得动,再说,进来的时候他看见了于姨娘的丫鬟。“就在你这里摆吧。”曹延轩说,反正地方够大。“菜你看着办,给小的弄点橘子汁。”她眉眼弯弯,“现在哪里还有橘子?妾身叫人熬了福饼水,榨了甘蔗汁。”心疼地打量他脸庞:“妾身做了鱼,您尝尝。”说起来,每年冬天,西府都吃火锅:羊肉锅、野鸭子锅、山鸡崽子锅、鱼丸锅、酸菜白肉锅、山菌豆腐白菜之类的素火锅,今日的火锅却不多见:炭火炉子上架着个黄瓦火锅,里面煮着两条肥美桂鱼,汤里浸着五花肉片、四喜丸子、香菇、猪肚、冬笋、粉丝和鸽子蛋,汤咕嘟嘟沸腾,纪慕云把一小碗汤汁倾倒进去,顿时满屋子清香。有酒,还有香醋,还有姜丝、桂花瓣之类,曹延轩吸吸鼻子,笑道“好香!”昱哥儿跟着叫“好香!”媛姐儿也喜欢,心想,一会问问姨娘是什么作料。水晶肘子(发财)、香菇、素鸡、黄花菜、鹌鹑蛋做的五福临门;鲈鱼做的连年有余,另有口蘑煨牛肉、葱爆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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