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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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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二折、为与君遇,千载乖离

刑狱自古如阿鼻。狱卒一行,原是百工裏的最底层,地位甚至不如屠夫妓户,乃不折不扣的贱役;偏偏在狱裏,牢卒吏目握有极大的权力,恁是皇亲国戚,一旦投入牢笼,就是这帮人的俎上肉,不拿出银钱好生打点,拷打凌虐还算小事,丢掉性命都不冤枉。

寻常百姓非不得已,绝不见官,唯恐不小心被衙差骗进班房,随便找个理由押起来,就是让家裏人拿银两来赎的意思。没钱或给得不够,大牢裏就是活生生的地狱,上至平望的京兆狱,下至各地的郡狱县狱,都是如此。

东海为文明之始,三川又是财富集中之地,不比西山南陵,狱政相较起来是人性许多,光越浦地界便有四处监狱,各有区处:

邻近西市的西狱规模最大,是正式关押囚犯的地方,又称大狱,设于此间,据说是为了斩首弃市之便。专囚女犯的掖庭狱则在城北,雇有干练的仆妇看管,呼曰“官媒婆”,一般衙役不能随意进出。

慕容柔为製三川,在谷城设营练兵,营裏也有牢狱,将军府所抓犯人,不在靖波府狱便在此间,审、判、刑、决都不干衙门底事。如城尹梁子同在论法大会上被捕,即押入谷城狱,未经将军许可,辕门直如天堑,天皇老子也见不上。

城尹衙门裏亦有牢房,在大堂右侧,与官差当值的班房隻隔一照壁,称为“内监”。

衙门是城尹大人办公的地方,周围多有公署,圈着黑牢刑室,哀声越墙,恶臭难当,不免有辱斯文。

就连这裏的三班衙役,地位也不比寻常郡县,架子甚大,哪裏肯干狱卒?隻押些克日将审的轻犯、证人之流。东西南三厢牢房,木板门惯常是不锁的,房裏床榻桌椅备便,后进还有专用的井栏茅厕,在此候审的人可自由走动,若舍得花钱,衙门后巷不文居的葱肉火烧、燠爆兔肺,都能央人帮忙买来;若非各房隻在高处朝外开一小窗,窗上嵌着狭仄铁槛,略有几分刑狱的森严气氛,内监看来就是座普通大院,同衙裏余处并无不同。

聂冥途关在内监的北麵牢房裏,厚厚的木板门倒是上了锁的。

吴老七按典卫大人吩咐,特地从西狱弄了副二十斤重的铁叶团头枷,给这妖怪似的秃囚戴上,因他双手打折,大夫看过后说是不能上铐,双踝戴上脚镣,腰间拴条两尺来长的铁炼,一头钉死在砖墙上,不碍吃饭拉屎便了。

房裏四麵抄满符字,是照着典卫大人的经书描的。吴老七找仨练过字的同僚帮忙,足足描了三天,写完再髹一层桐油,风干后泼水也洗不掉。

“……这是镇邪用的呀!”吴老七的同僚边髹漆边嘀咕:“怕泼黑狗血坏了,魇镇就不灵啦。我从前在小河县看过一回,哎呀那个邪乎啊!”

“你就吹吧,小河三年你哪天不喝得醉醺醺的,能记事才邪乎。”旁人尽皆大笑。

说归说,打那名唤聂冥途的妖人囚入北房,衙差们便有意无意地避走内监,到了夜裏,索性溜到对麵东院的弓马值处蹭火锅。认真守班房的除了总捕蔡南枝,就隻有藉酒壮胆的吴老七自己了。

这几日慕容柔多在谷城办公,没了猫儿舔爪虎视,衙裏直是群鼠乱舞,迟到早退开小差,颇有点恢复往日太平的味道;未至晌午,班房内空空如也,唯二当值的两名衙差在不文居吃喝正欢,反正总捕头请假、城尹下狱,无人照管,铁了心在店裏喝到换班,自不会留意对麵一抹银光掠过檐角,倏忽没入内监墙内。

蚕娘初至衙门,地麵不熟,但在银发女郎的灵觉之前,狼首的血腥兽臭便是最好的指引,狐尾般的润泽银发贴墙瞬转,无声无息分断铁锁,留于地麵,身影直到聂冥途前才又凝形。

“……起来!”

女郎咬牙开声,聂冥途蜷缩成一团的身躯,连同房内诸物,呼的一声齐翻了个圈,如遭巨浪所掀,落地的瞬间像撞着某种无形软垫,势子一缓,又似浸入浅水,发出的声息还不如掀起时呼啸。

只聂冥途撞上砖墙,重摔落地,木枷铁炼撞在身下的厚草垫——内监裏唯有北房是无床的,用以关押刑犯——上,隻发出些微声响。

狼首头晕眼花,依旧紧闭双眼,不敢张开;鼻翼歙动,嗅出幽馥的女子体香,咬着满口血狞笑:“都说美人多刺,有话……不能好好说么?”蚕娘一哼,高瘦的老人维持着熟虾般的蜷姿曳地滑开,如遭山洪衝走,“砰!”背脊撞墙,一口血喷得老高,浇落满头尘灰。

“再说废话,我让你悔生人世!”

小手一扬,剑片“笃!”插进聂冥途右胸,明明是截麵平滑,却嵌进了老人嶙峋露骨的胸膛,痛得狼首颤身闷哼,灰沫混血溢出嘴角。

聂冥途右手吃力摸索,片刻才露恍然之色。

“是……是‘平安符’哩。给我的那人说,隻要拿着这玩意儿,老狼怎么都不会死。栽在耿小子手裏时,靠它捡回了一条命,今日不知道还有没有效。”

蚕娘美眸如电,凝功锁脉神威之至,狼首喉管衝凹,差不多就是柔荑大小的印子。“说!谁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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