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3 / 6)
他摆布好吃食,搁了两副碗筷,衝恶佛合什顶礼。生铁浇铸似的昂藏巨汉盘
膝榻上,被铁汁所封的赤眼横于腿间,虽无锋锐,扭曲错落的凝铁自有一股异样
的狰狞。
南冥恶佛的麵颊凹陷,状甚清减,露出僧袍交襟的纠健胸膛,隐约见得肋影,
以其修为便是数日间未进食水,料不至此,应是受宝宝锦儿与媚儿那一记加强版
的「赤血神针」所残,损及眞元,形显于外,方得这般枯槁。
蚕娘出手製服发狂的恶佛,对他的能为知之甚深,人狂无智,破坏力暴增数
倍也非不可想象之事;以力观之,防恶佛如防暴虎,不能说是不对。但看他在莲
觉寺搭救明姑娘,以及回护宝宝锦儿免遭狼首毒手等,耿照总觉这昔日的「天下
第一恶汉」不像坏人,一言一行必有意义,隻是目前难以觉察罢了。
榻上的恶佛动也不动,呼吸悠缓,若有似无,就算没恢复到八九成,也决计
不是能乘弱取之的软柿子。耿照不以为他是伤后昏沉,没听见自己的招呼,抓不
准恶汉意图,以不变应万变,拉开铺了绣缎的八角圚墩坐定,举箸道:
「晚辈也还未用饭,这就不客气啦。请。」自夹了一筷「云锦罗汉斋」,放
入碗裏,还未捧碗就口,忽听巨汉沉声低道:
「某欲杀人,盟主许否?」未运眞力,已震得桌上杯盘喀喇作响,滑亮的桌
锦斜斜颤移,似将掀覆。耿照伸手按住,神色从容,反问:
「大师何以杀人?」
恶佛依旧低垂眉眼,并未抬头,抚着横在膝前的扭曲铁刃。
「此刀欲血,铮鸣不休。」
轻描淡写的两句,气氛为之一滞。被铁汁所封的赤眼刀分明未动,究竟是何
者欲血、谁想杀人,不言可喻,阴森中隐含肃杀,哪怕下一霎巨汉暴起出刀,大
概也没什么好意外的;紧绷之甚,连肌肤都微感刺疼。
耿照安坐不动,正色道:「莫说金铁乃死物,刀器遇血则锈,若是有灵,料
想必不乐见。不会是刀想杀人。」
恶佛点了点头。「如此,是人想杀人了。」
耿照仍是摇头。
「虽说凡事总有例外,大抵人皆有其不忍,平白无事,谁愿取命?血勇过后,
见着尸身狼籍,有后悔的、有恶心欲呕的,有害怕颤抖的……人虽有争胜斗狠的
劣性,却无杀人之本能;能选的话,人不会想杀人的。」
「那依盟主之见,杀人者谁?」
耿照想起虐俘的令时暄,想起定字部之前,她为妹妹含恨申冤的凄苦,想起
天罗香众弟子的不平,甚至想起议事厅内,自己身披重创、手筋被断时,映入脸
帘的鬼先生的麵孔……暗自叹息,沉痛摇头:
「我年轻识浅,很多事还想不明白。但要我说的话,是爱憎杀人,喜怒杀人,
是骤然涌起的那股狂暴躁烈杀人,而非是人杀人。因此,当激情平息,杀人者才
会后悔、害怕,乃至厌憎自身,无法背负却又再难抹灭,不管杀得再多,空虚永
难塡补,自此踏上恶鬼畜生之路,没有回头的机会。」先前的一丝迷惘渐去,双
眸益发澄澈,昂然道:
「我想,我的做法还是对的。杀人乍看是条解决问题的快路,然世路多歧,
岂有快捷方式?贪图一时便利,最终也隻是走上歪路。」
南冥恶佛默然良久,再抬眸时,浓眉下迸出两道精光,原本锁住室中气机的
那股冷锐肃杀却消失一空。巨汉旋开赤眼的刀柄,往桌顶倾出一枚青枣大小的乌
芒,「哐当」一声跳入瓷碗,滴溜溜转个不休,却是赤眼刀魄。
同盟初会之上,耿照即以盟主的身分下令:七柄圣器各归原主,内藏之刀魄
则统由盟中保存研究,得到的成果亦由七玄共享。
除开被狼首、魔君乘乱携出的幽凝与天裂,蚍狩云为向盟主输诚,早早便将
万劫献出,反正祭殿便在她自家冷炉谷中,「献刀」云云,不过是出了柴房进灶
房,换汤不换药,自然轻巧;离垢柄中所藏,亦被耿照取出。
五帝窟持有的食尘、玄母两柄圣器,却不像其余五把妖刀那样,有着中空刀
柄的划一设计,是否藏有刀魄,尙待研究。
反正耿照落脚朱雀大宅,有的是时间考较,帝窟宗主随侍左右,也不怕她挟
兵私逃,两器仍交漱玉节保管,并未缴库。至于恶佛的赤眼,耿照坚持留与他傍
身,待恶佛醒转,再劝说他交出,免生争端。
至此,南冥恶佛总算遵行盟主号令,交出了刀魄。
巨汉将刀负在背上,挂白骨髑髅炼于颈,合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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