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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皇帝又无事般召她家宴,依旧是个清平雅正的好丈夫,好兄长好父亲。
太子、长公主和金贵人都是她故交,天底下最酷似先皇后的人——小公主璀然,照旧对她不屑一顾。
“何妨把阿璀当作你我的孩子。”皇帝温言道,全然不顾强颜欢笑的太子和面若寒霜的璀然本人。
贵妃无言以对。
“母亲你死得好惨啊!”璀然敲起碗碟,大有先帝登台唱戏的遗风。
太子不忍直视。皇帝神色一变。长公主心中叫苦,你自己的种,又要怪我没熏陶出什么好东西。
贵妃一笑道:“好好的小公主,怎么养成了庄子。”
庄子丧妻,鼓盆而歌。众人皆笑出来,太子忙插科打诨,免得父亲想到丧妻不吉利。
“贵妃真善解人意。”璀然烂漫地看向上首,顿了顿,说:“难怪父皇心爱你。”
长公主觉得这孩子总算乖巧了一回,金贵人却赶紧寻了由头撤退。璀然看见贵妃脸色煞白,千言万语吐不出的模样,更加痛快。
“可是按礼制,当贵妃的该是父皇的太子良娣啊。哦,孩儿忘记了,方良娣如今在哪个庙里来着?”
今上即位,以祈福为名,将太子时期的侧室遣散出家。时人有称羡帝后情深的,也有暗讽君王凉薄的。
“阿妹慎言!”太子警告。
“哈,阿兄果然是王家叁代嫡传,都心疼贱人。”璀然抬脸笑了。“反正人尽可夫,私通嫂子小妈都比侄媳好听——”
太子头都炸了,长公主想明天就出嫁逃走。皇帝对璀然向来是闭耳塞听,今日忍无可忍,下不了手打女儿,就痛斥公主身边人带坏主子,要将他们全部发落。
璀然立刻大哭。“我就知道你看我母亲不顺眼,连她留给我的人都要弄死!”想起母亲,她越哭越伤心。刚脱去丧服,曾经像姨母又像姐姐的嫂嫂裴氏就登堂入室。母亲定是她和父亲合谋害死的。
“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有了后爹就有后兄,你们都磋磨我!呜呜,璀然命苦……”
又是一顿鸡飞狗跳。
贵妃趁乱悄然离了席,这深深宫廷的回廊,那样曲折漫长,好像也永远走不完。天上一轮清圆的满月,她仰起脸看着,想象千万里之外,月光洒落在王琮身上。是不是风卷旌旗,铁衣寒光,会不会也有新人安慰他此刻的寂寥。
寻常女子到这样不堪的境遇,总还能哭喊咒骂发泄。让皇帝掐着脖子威胁了一道,裴停云却只能忍泪吞声,连惆怅都不敢再露出。
所有酸楚强咽了,她一时眼前恍惚,连呼吸都有些费力。难怪先人发明了心痛这个词,难过到一定程度,心脏真的在痛。又望了好一会月,稍稍平复表情,才鼓起勇气,继续往自己的宫殿走去。
一长串侍从无声无息尾随,没有一刻放她自由。
裴贵妃好洁,每夜必定沐浴,并且要亲力亲为。裴贵妃规矩大,就寝时从不让伺候的人进卧房。裹着轻罗单衣出来,冷不丁见到妆台前坐了个影子,她心中一跳,没有上前,低眉道:“陛下。”
皇帝是个讲礼节的人,极少当爬墙的毛头小子,不经通报便钻进香闺。就着跳动灯烛,他看出停云分明受了惊吓,还梗起脖子,装出烈士就义的镇定,暗中失笑,心绪都平了好几分。“阿云,过来。”
自那夜荒唐过后,皇帝又发了一回怒,有好些天没碰过她了。停云低着脸,慢慢举步靠近。
皇帝让她落座,低声道:“委屈你了。”
轻飘飘的委屈二字?这委屈又是谁强加给她的?停云脸上依旧 。
“莫再倔了,情志伤身。”皇帝叹了口气,拉起她的手往外走。“朕弹琴给你听。”
他的琴叫“鹤鸣”,乃是两晋古物,还是当前朝驸马时所得。琴张在敞开轩窗下,月光映得满室如雪。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知音识曲,善为乐方。
曾几何时,停云是为数不多能听懂王勰琴声的人。据说伯牙无故断了琴弦,是因为遇到知音。王勰第一次弦断,就是为了当时那个梳着双鬟,尚且稚气的裴小娘子。那时候,他尚未生出男女间的觊觎,只是单纯觉得诧异欣喜。
后来,妻子早逝,帝王毕竟不能空置后宫,守节一生。他不似先帝,没有猎艳到老的兴致,既然得续弦,自然是娶那个知他懂他,他和儿女都熟悉喜爱的女子。至于她是不是已嫁,嫁的是谁,对于万民之主,并不重要。
他也没料想到,璀然会变成这个样子。这孩子可怜,总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一心相信有人谋害母亲。可她的确太像关关,他这父亲实在没办法对她亲自教养,严加管束。权当她胡言乱语得了,反正日后朕与你还会有自己的骨肉……
这一切都流淌在琴音中,王勰希望她听明白了。
停云默然良久,开口细声唱起来:“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王勰流水般换了子夜歌的曲调,为她合奏。
“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
一唱叁叹,分外凄婉。
皇帝听出曲外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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