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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止住话头,眼皮半垂,还未问你今日来找我何事。

青衣大虫指尖慢慢揉搓着太阳穴。

不是我要来,是令徒写信传书于我,叫我赶来接您回京。

思及那封古里古怪的书信,程大郎感到一阵头疼。

什么叫「不放过恶势力一针一线」、「嫌犯已被热心群众制服,请速速领兵缉拿嫌犯进慎刑司」、赏钱就不用了,我苏某人做好事不留名,打击犯罪人人有责。

早知他平日给苏岚吹的牛会被苏岚滥用成这个样子,程大郎说什么也不会向苏岚透露慎刑司一分一毫。

现在可好,苏岚写信都成了慎刑司检举嫌犯的调调。青衣大虫盯着此信看了半个时辰,方才从里面读出主要信息

「把老先生接到慎刑司」。

青衣大虫不明所以,故而将这个信息扩大地点背景解读为

「把老先生接到京城」。

后者明显比前者更容易理解,也更能解释清楚、叫人信服。

对了,你刚才看什么那样入神,我也想

程大郎神色劇变,下意识堵住老先生的嘴,当即开口道,不,您不想。

越是不让看,老先生越叛逆想看。

他挥开程大郎双手,面色不快走向墙壁。

院子坐落竹林间、曲径通幽,屋子墙壁自然就地取材,是老先生辛辛苦苦拿镰刀砍的竹子一点点垒砌而成。

干净、大气,还散着淡淡青竹芳草香。

可惜老先生手艺不佳,墙壁每隔两年就要砍竹子大换一次。老人家花了一个寒冬砍竹子、给竹子串联定模,赶在春日勉勉强强修好一面竹墙。

老先生看后几欲倾倒,眼前犹如天崩地裂。

深绿色的墙壁本不染尘埃,光鲜亮丽,可如今却被红漆泼上血红大字。

此字大如斗,周遭用一个圆圈圈住,赫然是

学堂今日格外喧闹。

今年情况特殊,正巧赶上童生试、乡试、会试、殿试接连在一个月内举行。学堂的先生刚走,学子们吵的七嘴八舌。

大悲大喜,不过几日之间。

他们说的跳脱,从天文到地理,话题转瞬又扯到同窗吕凌云身上。

你说苏府二郎这次能不能再过榜首?

差不多,有个瘦高个敲了敲桌子,压低声音道,说来奇怪,平日从不见他吕凌云用功,偏偏考试时写策论最厉害、风格也最多变,真不像是一个人写的。

身侧人反驳,说不准是他私下偷偷用功,毕竟有四个先生给开小灶。

这话说的有理,瘦高个点头称是,俄而皱眉道,可我那回求教他最简单的诗经篇章,他却答的支支吾吾。

天才嘛,总有些好高骛远的毛病,你问他最简单的东西,他当然不理你。

吕凌云有皇帝舅舅照顾不缺钱花,一年前长公主的风流韵事对他打击虽大,仍有不少人愿意看在钱的面子上围在吕凌云身边捧他臭脚。

但往日不可一世的完美形象大大受损,抛开滤镜,好像吕凌云也没什么了不得。

质疑者与支持者争的不可开交,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后,瘦高个将目光放在坐在最后一排的阴沉青年。

穿粗布衣服的青年与周遭锦衣玉带的公子哥们格格不入,平日总是神色闷闷抿直嘴角,活像别人欠他黄金千两。

甄观棋,你是吕凌云表哥,在场的人里你和吕凌云关系最好,你说吕凌云能不能考榜首?

一道道目光在青年眼里好像带有刀子。

南州的大水打折青年人浑身傲骨,疼爱他的父母早成了洪水里两具无名尸骨,只得去往京城投奔苏父,寄人篱下。

我不知道。

他抓住了青年手腕,制止甄观棋收拾背包的手。

发灰色的嘴唇有些干裂。

他的目光躲躲闪闪,像是深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

甄观棋神色匆匆,几乎要崩溃到哭出来,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我要是去的晚了

借口!什么来不及了,你不可能不知道!瘦高个的声音天生尖锐,像是某种指责,你和吕凌云形影不离、怎么可能不知道吕凌云有没有偷偷复习?!

他抓住了青年手腕,制止甄观棋收拾背包的手。

有些硌手。

圆球形状的骨头高高凸起,全靠宽大的袖子遮盖,轻轻一掐就发现皮肤里面全是浮肿,一掐就会发白。

瘦高个面色讶然,甄观棋半个月前刚来学堂时有这样瘦么?

甄观棋,你

嘭!

书本从背包滑落砸在地上。

像后面有怪物在追。挣开束缚的青年连背包都来不及拿,起身一个踉跄,勉强站稳,又一拐一瘸匆匆向外跑。

我看阁下面色发黑、恐怕是横死的不祥之兆啊。

京城小摊处,新来的算命神棍放下「乌」字牌匾,说坐就坐。

一个少年个头的「中年大汉」戴着帷帽,对着被强行拉住做体验者的甄观云掐指信誓旦旦,相见及有缘,不如我替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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