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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苏 第111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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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车,外公没着急让司机开车,而是假意让司机去买水,以此给他们爷孙俩提供共处时间。

窗户开了一半,冷风吹进来,面庞又凉又僵,睁不开眼,也无法安心闭眼。

手杖在手里捏了又捏,外公才启声说道:“回去好好睡一觉,等太阳出来,一切就都好了。”

游令默不作声,始终看着窗外的天。

在他的世界里,太阳已经很久没出来过了。

大雨一场一场,即便被晒干,地面底下雨水堆积流淌的痕迹依然在。

幸福平坦的童年过去是至清之水,清到可以审视自己,和陪同一起长大的父母亲人。

而他,从始至终,踏足的只有深不见底的淤泥。

他那么小,尚且不能安稳立足,又怎么能奔跑跨越。

所以除了逃避,熟视无睹,他没有更好的出路。

可是。

“逃避没用对吧。”他开口说。

他已经到了躲不掉的年纪了。

“是。”外公答得很干脆。

“那弥补呢。”

“弥补也没用,”外公一笑,口吻似是释然,半晌才问,“弥补的本质是什么?”

他自问自答:“是修复。

“这世界上没有能修复好的东西,也没有能把任何东西修复好的技术,新的就是新的,是下一个,是另一个。”

车厢里一片静谧。

连彼此的呼吸都微弱。

良久,游令才低声说:“我不想要另一个。”

更不想要下一个。

所有的新的,其他的,另外的,他都不想要。

他只想要那一个。

妈妈是。

想爱的人也是。

“傻了吧。”外公忽然说。

游令扭过头,眼底一片毫不遮掩的茫然。

少年人度过了难捱的漫长的孤独的青春期,在不停的质疑和自愈中长成畸形的模样。

面对想要的不能坦诚表露,面对讨厌的也不会礼貌避开,真诚之下永远手足无措,挽留起来张不开嘴。

一切假的都能随心所欲,真的反而无从下手。

别扭又倔犟,拧巴又无知。

以为无坚不摧,其实一触即溃。

如今一场见不到头的风雨,终于掀翻了他所有伪装。

顽劣和强酷下面,除了茫然,别无其他。

甚至连绝望和难过都没有。

只有茫然。

前辈们并不吝啬向后背传授经验。

于是外公说:“所有的下一刻之于此刻,都是下一个,都是另一个。人不可能踏进同一条河流,这不是你们学过的知识吗?”

游令还是懵。

外公如同一盏快要燃尽的油灯,托盘里油垢很厚,看上去脏脏的,凑近了才能闻到里面的油香,火光摇曳,并不耀眼,但却清晰,恒久,温暖。

游令忍不住贪恋这一点温度。

他小心翼翼地往外公身边挪了挪,手臂擦到外公外套布料时,发出一声不适宜的声响,他不可控制得僵住身体。

僵得哪哪都难受,却不愿意往回挪一分。

外公倒是没注意这一点细微,他笑了笑,继续说:“所以我们要做的是,记住它,并走过去。

“是记住,不是介怀,是走,不是迈。

“游令,你妈妈并不恨你,我是做父亲的人,就像我从不恨你妈妈一样,就像你外婆从不恨你妈妈一样,我们只是担心,

“你妈妈也一样,她很担心你。

“担心你生不逢时,处处不如愿,步步不得意。

“更担心你,求不得安稳和健康。

“你折磨自己,并不会让我们觉得,你很懂事,不需要我们动手就能自行把自己解决掉。

“你平心而论,我们要的是这些吗?

“每个被你伤害过的人,要的是你用伤害自己,来以恶抵恶吗?”

“游令,”外公扭头,看着他,一字一句,“想要面对,意味着愿意长大。”

“自我愿意的长大,是好事。”

可有人是被迫长大了。

那个风雨里,毫无征兆的一场悲剧。

逼迫着一个小姑娘一瞬长大。

他晃了神,问出口:“好在哪儿。”

自我愿意的长大就不痛苦了吗?

他踩过的淤泥,踩过,就不存在了吗?

“好在,”外公伸出了手,粗糙却温暖的掌心搭在游令手背上,他声音沉沉,宛若大雾中,晨起的钟鸣,“长大,意味着有想要承担的责任。”

“意味着,从这一刻起,在无尽的失去里,你开始有了拥有。”

作者有话说:

六十六个嗷。

另外给大家推荐一本书换换心情,独坐的《麦麦的萧一》,言情短文,喜欢的可以收藏一下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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