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2 / 5)
今天便只钓鱼?」担心殃及亡母,索性连「问」字也不提了。反正钓鱼也没啥不好。
「问!怎么不问?」老人还没笑够,半闭着眼一副懒汉德性,随口应付:「喏,你小子要的,是多呢还是少?」
依耿照之性,本该选「少」,贪多嚼不烂,选了等于没选。但老人哼哼唧唧笑个没完,令少年莫名地恼火起来。鱼钩钓绳这种费钱的玩意儿,龙口村的孩子哪里玩得起?不是跳进水里徒手捞鱼,便是编渔篓、砌鱼槽,多的是不花钱的手段。不比堂堂神功侯,便是流落江湖,都能任意支使水道巨擘,要啥有啥!
「……我选『多』!」
「哼哼……哈哈哈……哎哟……选多是吧?呼呼呼……唔……」老人的声音渐渐沉落,猫儿似的咕哝取代意指,最后直接成了呼噜声。「那就比一比……比比谁钓得多……呼——呼——」
耿照深深觉得对老人抱有期待的自己,简直是棒槌。
不过水岸微风太舒服了,这柳树底的瘤节凹陷也是,巧妙托着腰背,凉滑微硬的触感和鲜烈的木气,堪比漱玉节重金购置的精雕胡床,耿照很快便原谅了老人,随着前辈亦趋亦步,昏沉沉地跌入梦乡。
梦里仍是这片细渠柳岸,午后骄阳正炽,眼中所见,彷佛都浮在一圈光晕里,白得令人忍不住瞇眼。
虚境中难以思考,所有一切都只是感觉,你闪过一个念头,所见所觉就回到那个当下。耿照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连作梦都想待在这儿,但这睡前所见的渠边场景异常稳固,没有过往虚境中一念数变的破碎与虚幻之感。
一旁的老人睁开眼睛,起身举臂,掌中多了柄刀。
长三尺五寸,重五斤,铣亮冷锐,令人不寒而栗。
耿照无法思索。按说一旦去想「这是怎么回事」,立时便为虚境所拒,倏忽清醒,但彷佛有什么将他牢牢摁在虚境里,明明被识海排斥的痛苦异常鲜烈,他就是无法返回现实。
除此之外,虚境里的运作一切如常,少年因而察觉杀气。当日闯入识海的柳见残若是混沌迷雾,老人便是柄冷硬坚锐、 百锻而成的厚背刀,生生插入血肉,令少年难以忽视,无法共存。
是老人将自己「钉」在识海中——耿照只能如是想。他甚至无法分辨此间是自己的虚境,抑或是老人的,而场景就在霎眼间易改。
阳光消失了,幽暗的石室里连牛油烛焰都在晃摇。那股子冻,已经远远跨越了耿照的想像边界,将常识抛诸脑后;他怀疑石缝间填的不是膏泥苔藓,而是万年不融的坚冰。屋子四面堆满齐顶层架,似金铁所铸,每格迭有长条砖似的物事,回映焰火的金属钝光带着一抹深浓绿影。
耿照几乎无法动一动身体——非因禁制,而是因为难以形容的冷——然而刀尖曳过砖石地的声响,已不知由身后何处逼近。他勉力迈步,在层架间辛苦窜逃着,偶尔碰上架子都疼得像是撞掉手臂指掌一般,泪水在溢出眼眶的瞬间便化成冰渣。连口鼻里的气息像和了水的砂砾,耿照感觉胸口越来越重,渐渐吸不进什么。
不知为何有种强烈直觉,层架上的物事,是保住性命的依凭。
一个过弯膝腿不听使唤,肩头「碰!」撞上层架。少年死死咬住痛呼,挪动僵硬的指掌取了块长条砖,入手冰冷光滑,彷佛能刺进血肉。青铜铸成的书简上,镌刻着端正好看的蝇头小楷,卷首题着「起于青苹之末」。
耿照无法思考,只能感觉。于是在默读书简的下一霎,场景再度发生变化,一人舞着直刀从天而降,势若狂风捲扫,直比破庙外七叔的那一剑更加烜赫骇人,他避无可避,咬牙挥刀,悍然迎向挑战——柳阴下水风习习,闭目倚树的武登庸双手交迭,看似极放鬆的搁在下腹腿间,额间却渗出点点汗珠。越浦城里没有什么地方是人迹罕至的,是老人在这一小片僻地的四周布下了阵法,虽无大害,生灵自然而然走避,当然也包括人。
在长街见耿照对上柳见残时,武登庸便怀疑少年身负入虚静之能。
柳见残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大半辈子只练刀的武人,资赋亦高,里外条件有了,待眼界、经验累积到了某种境界,某日灵光一开,刀意便即入门。此说乍听玄乎,其实跟「气机」是一个意思:高手能够感应杀气,以眸光或体势震慑对手,用内息外功都不能完全解释,于是有了气机这样的说法。
两名刀意入门的人对上,合理的结果是气机对撞,狭路相逢强者胜,要不就相持到其中一方露出破绽为止。
但当日的情形,分明是两人同陷虚境;若柳见残只是凝意破门、无端闯入的一方,是谁提供的虚静之境,答案呼之欲出。
「入虚静」是道门的说法,指剑奇宫的《夺舍大法》亦取此谓;佛门则称『无相之相』,又叫「无我」,也有说「命」或「空」的。在武登庸看,能返入虚境,是叩问三才五峰境地的入门砖,一切异能皆由此始,恃此生,故接下三日之约的挑战,为耿照多添一缕生机。
让耿照想像一柄虚幻之刀,测试的是化虚为实之能;以目光追迫,是想看看他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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