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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1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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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五折 凭花入眼 许为公道

在大夫看来,阿傻是无法复製的梦幻逸品。

他以天雷涎为人续脉,无一能恢復到这般境地。

他对漱玉节所发豪语,某种意义上更像是赌注。阿傻可能蜕变重生,如凤凰涅槃,但更可能得到一双瘫软酸麻、不堪大用的废人之手,每逢阴雨湿冷,便酸刺入骨,恨不得一刀砍了干净。

伊黄粱的手术没有问题。他在每个病人身上的施作,都同样完美,无可挑剔。

差别在于:其他人没有阿傻忍受……不,该说是无视痛苦的能耐,能撑过百倍乃至千倍于手术的可怕復健,令接驳的新脉得以重生。

大夫心里明白,建筑于单一特例的成功,本质上就是失败;至少,当把“易筋续脉”一节,自岐圣的妙手传说里予以勾销。之所以收留阿傻,除了卖人情给五帝窟、挟制耿照等布局考量外,还有一明一暗两个原因:

明的,是想把一件再难復制的得意之作放在身边,随时兴起,想欣赏欣赏自己那举世无匹、堪称鬼斧神工的绝艺,一回头便能见着。另一个恐怕连伊大夫都没意识到的理由,是想看看饱经命运折腾的少年,在这条残酷的现实路上,到底能走多远、还能怎么出乎他的意料,又现何等奇蹟。

他给予少年的,从来都是痛苦。

“岳宸风死了。”

某夜,在阿傻咬着牙,忍受生剖臂肌般的剧痛,一遍又一遍地运动指掌之际,伊黄粱冷不防对他说。

“你的仇人死了,据信是你的好兄弟耿照替你报了仇。恭喜你啊,此后天空海阔,任君遨游,毋须再受仇恨羁绊,心心念念,只为复仇而活。 ”

阿傻停住动作,过了好一会儿,才又低头继续。

大夫本以为他会自暴自弃,或茫然失措,少年却依然故我,照样起床,照样忍痛用功……仔细想来,说不定还悄悄加强了復健的力度,像被恶作剧般的布达激励也似,进度远超预期。

雪贞对大夫不体贴的、充满无端恶意的举动没说什么,然而,俏脸上稍闪即逝的一丝不忍,代表她并非毫无意见。拿走了少年赖以生存的动力,你让他接下来的人生,该怎生继续?

美艷少妇忍着没出口的,兴许是这般诘问。

大半个月过去,阿傻终于恢復到可以双手持物的地步,某夜他悄悄爬起,顶着月色手提柴刀,奔至后山僻静处,就着荒林一阵猛斫,发疯也似,初初復原的细瘦胳膊反馈着刀刃入树的狂劲,彷佛连他细小的身躯都将一併震断。

这一天比伊黄粱所预期,要晚上许多,但他始终没放弃监视少年的一举一动,总算赶在阿傻崩断好不容易驳好的筋脉前,制止了披汗咻喘的少年。

阿傻脸色白惨,过度损耗气力使面颊涨起两团极不自然的红云,衣衫在疯狂的劈砍、位移之间,被削剐得条条碎碎,不知是碎裂的林枝,抑或自身真气所为,单薄的胸腹肌肉团鼓成束,意外不显瘦弱,透着小型食肉兽般的精悍,十分迫人。

伊黄粱以食中二指钳住柴刀,任凭阿傻如何咆哮加力,再难撼动分毫。

身子几乎抵在刀上的少年闷着头,持续进行着无意义的困兽之斗,沙哑的吼声充满怪异的迸叉音偏,听来不似鸱枭,像是不存于世的某种怪异生物。

伊黄粱无法使他抬头,遑论凝眸——无论唇型或手势——只得运劲“劈啪”一弹,震得他虎口迸血,脱手倒飞出去。

“看着我!”他抓起瘫软的阿傻,不理少年的背门才刚重重撞上树干、口鼻渗血,像要把脑袋从颈上扭下来似的,将眼冒金星的苍白少年提至眼前,切齿咬牙:

“你以为你迟了么?不及手刃仇人,就拿倒楣的林树出气?你是早了!提早三年、五年,乃至十年,面对没有岳宸风、没有家仇血恨的世界……虚无么?觉得心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不知该往哪去,不知道自己活着干什么……这就是你一刀了结岳宸风之后的世界。它会吞噬你,远比岳宸风更可怕。 ”

阿傻一吸一吐都带着痛苦的震颤,挂在鼻下的血沫子剧烈变形,一如湿濡残破的肺。

平日澄亮的双眸,此际血丝密布,像要瞪穿眼前之物似地瞠大,俊脸扭曲,张口衝伊黄粱嚎叫;嘶哑的叫声带着偏斜的怪异音频,直要将肝肠呕出,吼得青筋暴露,脸面赤红。

“啊————啊————!啊啊啊啊……啊————!”

极不协调的嘶吼声,不知为何满怀悲怆、不平、痛苦和哀伤,是无言者对不仁的天地以及残酷的命运,仅能做出的沉痛控诉。

命运剥夺了他的亲人,夺走他原有的人生;现在,竟连仇人也一併带走,彻底抹煞他赖以维生的信念与标的。

阿傻扭曲的脸上挂满水珠,分不清是泪是汗。直到沙哑得再发不出声响,仍拼命张嘴,挤颤出压抑的愤怒和苦痛。

伊黄粱牢牢钳着他的颊颔,不许扭头闭眼,迎着少年愤怒的浪尖,在凄厉的嘶吼声中,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岳宸风很可怕么?一点儿也不。有足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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