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3 / 5)
五哥头上;碍于二掌院之面,不好明着将他弄死,要说爽快放人,一笔勾销,怕是连他自个儿都不信。
“好在二掌院随许代掌门离开后,少城主害了相思病,茶饭不思,一时将牢里的五哥忘了。待他想起时,从北关来了批叫'两生直'的拉军夫,二总管赶在动身往越浦前朱笔一挥,把囚犯通通解了给北关。”
他望着耿照,干净的面孔毋须横眉竖目、怒相狰狞,自有股安静冷彻的霜凛,迫面而至。 “你问我五哥在哪儿,我答不上。他若没死在往北关的路上,又或捱不过那天杀的冷,此际约莫还活着。
“我们那伍仨里,只有我还留在朱城山,其余两个说心冷了,不想继续待在这块龌龊地上担惊受怕,宁可回家乡种田。我想尽办法进了执敬司,本想替五哥陈情洗冤,可老天爷快过了我,要不,这会儿我就能答说,'五哥在家乡种地'或'五哥媳妇儿刚过门'了。”
耿照懂他平静的眼眸深处,那难以言喻的愤怒,无声地捏紧拳头。
──独孤峰!
葛五义尽心奉公,忠忱可表,为了一头有主的骏马,犯得着这般糟蹋人!被两生直拉去北关,对家乡人来说就是“充军”了,不惟此后生死两茫茫,顶着这个无妄而至的罪名,葛家两老和五郎其他兄弟,该怎生抬头做人?
独孤峰是独孤天威的儿子,耿照须花偌大定力,才能抑制住摸进他寝居里一刀了帐的衝动──在这个当口挑上流影城主殊为不智,但无论上衙门击鼓申冤,或向将军陈情,从证据面来说,要办死独孤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不如仗着绝顶武功,暗夜刺杀爽利。
强大的无力感攫取了少年。他攒着拳头,却放鬆真气,以避免波及身畔的桌椅竹具,乃至于人。
韦晙似看出他极力压抑的愤怒,霜冽的眼神略略回温,彷佛到了此际,才把耿照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来看,不与那三名横陈在山道间的多射司兵丁同类。 “在巡城司来到之前,典卫大人约有半个时辰的余裕,可安然离去。恕小人不送。”
“那个告密的人……”身后耿照沉声开口,再度唤住他。
“后来怎么了?现于何处?”
“杀不了少城主,杀个无名小卒好解恨么?”
耿照抬头,正迎着少年平静的语调,满是毫不掩饰的讥诮,连转身都省了,全不惧这位武功被传得神而明之的典卫大人一怒出手,从背后将他轰得四分五裂,血肉模糊。
“那人运气不好,受少城主提拔,当上统领不久,一夜喝得太醉,失足跌落山涧死了。尸身漂到王化镇才被渔民捞起,烂得七零八落,要不是穿着多射司革甲,谁也认不出是他。”少年淡淡说道。
耿照陡地想起铁柱哥的解腕尖刀,还有那句“抹了脖子,一脚踢落山涧里”的狂言,若有所悟。少年却没给他确认的机会,迳自走出竹篱,提起挂在篱笆上的白灯笼。
“木鸡叔叔的饭,我会餵完,明儿还请你多费心。”耿照暗提真元,将语声送入他耳中。 “巡城司就不必了,没人瞧得见我。别白费了你得来不易的好位子。”韦晙的脚步停了片刻,灯笼的微光才在呼啸的山风里慢慢摇开,一路往下飘去。
斗室里,又只剩下了他和木鸡叔叔两人。
耿照忽觉疲惫,端起碗筷坐到竹榻边,像从前那样,小心餵木鸡叔叔吃饭。
那时,自己的想法多单纯啊!
觉得有了二总管那样的权力,似乎没有做不了的事;世上一切难关,靠绝顶武功就能解决!如今才明白,即便坐上了镇东将军的位子,也有独孤峰这种难以下手的芒刺,不总能像??处置越浦城尹梁子同那样,握有确凿铁证,将恶人法办。
他在皇后娘娘面前大放厥词,说要建立一个连恶人都为之战栗的世界;为同盟新据地命名时,也以“无争”自许……但现实距离理想无比遥远,李寒阳李大侠率领的南陵游侠,乃至慕容将军,他们似已做得够好了,耿照想不出要如何才能超越他们所为,然而世间却污浊如故。
“要能像劈柴这么简单……就好了。”耿照餵着苍白的乌髮男子,彷佛又回到昔日,能将心中的念头毫无顾忌地说出,木鸡叔叔永远都不会责骂他,总是静静聆听,不会丢下他独自一人。
“一刀、一刀,再一刀……只要柴还竖着,刀就不停,劈到不能再劈为止,这不是很简单吗?世上的事,为何不能俱都如此?”
木鸡叔叔没有回答。他不会说话,甚至连眼珠子也不会转动,耿照记得初到长生园时,木鸡叔叔是不会张口吃饭的,比起只有单臂的七叔,双手灵变的小耿照要负责掰开木鸡叔叔的嘴,待七叔将食物餵入,才扶着木鸡叔叔的下颚上下咬合,把食物“夹”碎,然后再捋着颈子帮忙吞嚥……
“七叔!”小耿照虽然做什么都不嫌累,脑子可不糊涂。餵木鸡叔叔吃饭不但是辛苦活儿,饭后清理嘴角漏出的食物残渣,更是麻烦极了,遑论这么做还有几回差点噎死木鸡叔叔,怎么想都不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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