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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棋局(微修)(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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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境也不算嘈杂。

茶香氤氲的坐榻上,顾荇之额外要了一炉鹧鸪斑。白烟袅袅,氛翳弥室。

两人对坐不语,半晌,顾荇之终于问到,什么时候来的?

那人斜靠在榻上,一条腿曲起,坐没坐相地回了句,今日,就刚刚下船。

刚下船就闹这一出,你是嫌燕王的一世英名不够你锉磨?顾荇之斟着茶,慢条斯理地道。

燕王,便是当今皇上的四弟,先帝亲封的王爷,颇得圣宠。可惜英年早逝,于十六年前的北伐之中埋骨白马坡。

都说虎父无犬子。所以,大约是人谁都不会相信,眼前这位吃喝嫖赌、醉生梦死的风流纨绔,竟然是那位故去燕王的唯一儿子。

燕王世子宋毓。

对面的人无甚所谓地呲了一声,从顾荇之手里抢过那盏茶,不客气地一口闷了,依旧是嬉皮笑脸地道:顾长渊,你好狠的心啊!我这才从封地入京就想着来见你,你不请我喝花酒就算了,见面先打人,打完人再教训人,你之前找我做事的时候可不是这态度。

顾荇之蹙眉看向他,我找你做事?

宋毓眼见他过河拆桥,气不打一处来。便从怀里摸出一本棋谱,翻开首页,指着上面的三个字道:顾、荇、之,这是不是你的棋谱?

顾荇之接过棋谱,片刻后摇头道:虽然写的是我的名字,但明显不是我的字迹。

什么?!宋毓将那本棋谱抢回去,惊讶道:这不是你为了感谢我,帮你家老家仆落叶归根、终老怀乡才送我的吗?

什么?这下换顾荇之惊讶了,我什么时候让你帮我做过这样的事?

宋毓一脸不解地回瞪他,一双桃花眼空茫地转了两圈,就大约是小半月以前吧一月二十六、七日的样子

这个日期让顾荇之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他扯过宋毓手上的棋谱,仔细端详起上面的字迹来结构茂密,横轻竖重、笔力浑厚、开阔雄劲

这是!

脑中一根缓缓拉紧的弦在此刻鼓动,发出铮的一声。

这是陈相的字迹。

朝中除了宋毓之外,怕是无人知晓,顾荇之偷偷的做了陈相十年的学生。

他不会认不出陈相的字来。

一汪静潭霎时翻搅起来,顾荇之面色凝肃地看向宋毓,沉声问到,那人是谁?叫什么名字?你把他送到哪里去了?可还能找到?

宋毓被他这一堆问题砸的头晕,挥手示意他先冷静,然后装模作样地呷了口茶道:找是可以找到,你什么时候想找他都行,反正他哪儿也去不了。只是,找到他恐怕用处不大。

顾荇之看着宋毓,不说话。

咳咳本来想拿个腔调的宋世子被他盯得心虚,只得老实道:他被送到我易州之时已经死了,你要去找,也就是个座坟茔。

手里的茶盏紧了紧,顾荇之沉声确认了一遍,你确定他死了?

我当然确定!宋毓翻了个白眼,我亲自接的人,看样子死了也少说有四、五日了。我还专程派人选地方挖坟,要不是你的亲笔信,我堂堂一个王世子,我会费这些劲?

那封亲笔信还在么?

宋毓一愣,一脸嫌弃地看着顾荇之道:我留着你的书信干什么,又不暗中心悦你

顾荇之懒得跟他计较,随手翻阅着棋谱,把陈相遇害的时间线都串了一遍。

宋毓说他是一月二十六日收到他的信,然后寻了个地方埋了个人。

同一天,陈相于宫前道被杀。

金陵到易州,少说也要四天的时间,宋毓说他见到那人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四日,那他在离开金陵的时候,很可能已经死了。

之后,陈相以顾荇之的名义给宋毓写信,要他帮忙安葬家仆,再送了他一本写着顾荇之名字的棋谱作为谢礼。

应该是这样没错,可整件事怪就怪在,陈相为什么要这么做?

无论是以顾荇之的名义安葬家仆,还是以顾荇之的名义送棋谱,目的应该都是想让宋毓去找他。

可是找他做什么呢?

陈相到底想让宋毓提醒他什么呢?

心思飞转,手中的棋谱被他翻得哗啦作响,忽然眼前一空,翻书的手顿在了半空。

诶!对,就是这一页。宋毓凑了个头过来,指着那一页被墨迹沾染得几乎分辨不出原样的棋谱道:我就说你这人心思缜密,送人棋谱居然还涂花一页,你是怕我学会了吊打你,然后独孤求败是么?

耳边呱噪的声音逐渐模糊,顾荇之的目光落在那片墨渍上,久久地逡巡。

长渊,耳边响起陈相带笑的声音,他坐在那片竹林斑驳里对他招手,指着石桌上的一盘棋局问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输么?

时年束发的他看着三招之内,稳赢变惨败的局,沉默地摇头。

陈相朗声笑着,轻拍着他的背道:因为你太想赢,只看着最后的目标,忘了每一步的筹谋。

言毕,他将那枚被顾荇之吃掉的相子放回原位,和声道:这一子,你不能吃。吃了,就输了。

这叫弃子入局。

弃子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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