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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晏臻也朝外望了眼。人工湖的对面便是他爸公司举办年会的地方。
花园酒店今晚承接了两处晚宴,西区是衣香鬓影的企业年会,东区则是别人的私人宴请。
贺晏臻从拿到手表后便心绪不宁,他在那边坐不住,偷偷跑来这边来找何意,然而刚到六区地界,就因没有邀请卡被保安拦住了。
这边保卫森严,贺晏臻绕来绕去无计可施,最后看到了人工湖。
想要见面的欲望太强烈了,贺晏臻也说不上自己为什么如此迫切,就像高考前他们见面的那个晚上,好像当晚见不着,俩人就会错过一辈子。
贺晏臻一分一秒都等不得,他转身直奔人工湖,打算游过去。
就在他要下水时,梁老师的电话打了过来,说老爷子的朋友从东北寄来了不少特产,老爷子让几个孩子分一分,一会儿舅舅的司机会将东西送到酒店门口,让贺晏臻接一下,晚上带回家。
贺晏臻这才想起,他舅舅跟办宴请的主人家认识,他可以找舅舅帮忙。
在梁舅舅到酒店之前,贺晏臻一直在外面等着。何意还回来的手表被他揣在怀里,他当然知道,这块手表跟何意现在戴着的那块没法比。
就像他跟张君之间也存在着巨大差距。他是何意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是一个强势自私凡是以自我为中心,需要何意不断忍让迁就的学弟。
而张君却温柔成熟稳重,能够妥帖照顾何意,且是比甄凯楠更优秀的学长。张君是何意的理想型。
在跟韩阿姨谈过后,贺晏臻便无数次地想过以后怎么办。他要做的事情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何意被他伤害过,应当也不会回来,所以俩人最大的可能是再无交集。
何意或许会跟甄凯楠重修旧好,亦或进入一段新的恋爱。只要何意能开心,获得幸福,他便能放下心来。
他认为自己别无所求。
可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时,贺晏臻才发现自己做不到,他的心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慌。
而此时此刻,当他跟何意再次面对面坐着,却相顾无言时,那种恐慌便膨胀到了极致。贺晏臻张了张嘴,他发现自己没有发出声音。
何意,过了许久,贺晏臻的声音才恢复一些,他嘶哑着问,我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茶室里一片静寂。
何意低下头,想了想道:对不起。
我不该不告而别。何意言辞诚恳,他上身前倾,双手交握,胳膊撑在膝盖上,连姿势都显得很真诚,这点是我处理的不好,没有给你足够的缓冲,那段时间你一定很难过吧。
贺晏臻闭上眼:何意
何意道:你听我说完。我们分手,责任都在我,我没有安全感,患得患失,又会经常因为我们之间的经济差距感到焦虑。我不想拖累你,让你降低生活品质,但是我也着实没能力达到你那样的生活水平。我知道你不在意,但我做不到
这些都是我的心里话。问题的矛盾不在于你,在于我,我与生俱来的自卑。何意眼睫低垂,望着地面,除此之外,我也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我粗俗、邋遢、嫉妒心强,好猜忌,我有很多阴暗的想法,但遇事又会先逃避。跟你在一起时,我一直在伪装。其实那并不是真正的我
现在的你呢?贺晏臻终是忍不住,轻声问,跟他在一起,你就可以做真正的自己?
何意终于抬眼,看向他,点了点头。
贺晏臻满肚子的话,被这一眼残忍地碾碎了。
他忽然发觉自己来得多余,来之前那个想要和盘托出不顾一切跟何意重新开始的念头,也变得如此可笑。
何意不需要,不需要被自己再次拖进危险又复杂的关系里,面对无止境的黑暗。
他已经获得了安宁和保护。
贺晏臻的舌尖轻轻抵住上颚,他的视线贪恋地在何意脸上停留了许久,他早就注意到了何意眼睫上的那点湿润,那是后者跟张君聊天时笑出来的。
那时候他已经到了。何意却只专注地听张君说话,丝毫没有察觉。
贺晏臻突然很想抽烟,他伸手去拿茶盘边上的打火机,发现自己手脚发冷,似乎有些不听使唤,等将鱼西湍堆打火机抓到手里,又发现身上没有烟。
何意沉默半晌,最后抬头看向了贺晏臻。
你找我,是要说什么?
贺晏臻在身上没摸到烟盒,但是摸到了口袋里的那块手表。这是那年的新款,他之所以会买下它,只是因为表盘上的那道海湾,像极了他跟何意海誓山盟的圣岛。
彼时的他雄心壮志,以为自己足够优秀便可以庇佑何意,做他的神明。他自大又盲目地往前跑,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何意早已经满身伤痕,步履蹒跚。
贺晏臻低下头,他将手表拿出来,轻轻放在了茶桌上。
如果我的名字成为负累,请将它从礼物当中抹去。贺晏臻说到这,喉咙一阵发堵。
何意安静地望向手表,等着他的下半句。
然而贺晏臻沉默数秒,最终什么都没说,起身,推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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