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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军医吗?”衡玉眼睛也没睁,打着呵欠问。

第115章 愿此明日无尽时

“不,是萧侯爷过来了……”翠槐压低声音说道。

衡玉闻言忽地张开眼睛,一个激灵坐起了身来,一瞬间困意全消。

萧牧来了?

他一个中毒在身不宜走动的人亲自过来作甚?

“快替我更衣。”衡玉下榻,匆匆道。

她此时仅着中衣,头发也是刚绞干披散着。

吉吉翠槐二人很快替她穿好衣裙披上裘衣,正要梳发时却见衡玉随手抓了根浅蓝缎带,边将一头青丝匆匆束在脑后,边往外走去。

夜中寒凉,他如今最是惧冷——

衡玉小跑着出了院子,院外那棵早已秃了的银杏树下,站着身披大氅的萧牧。

他的身形因清减而愈显颀长,月华倾洒下,白皙面容若冷玉。

她跑到他身前:“侯爷怎亲自过来了?可是有要紧事?”

萧牧“嗯”了一声,道:“将手伸出来。”

什么要紧事是需她伸手的?

衡玉无端想到幼时犯错被父亲打手心时的情形,犹豫了一下,适才伸出左手。

萧牧:“另一只——”

见他神色认真,语气却透着少见的温和与耐心,衡玉便也照做了。

月色下,随着少女将手伸出的动作,衣袖微微下滑,露出了一截雪白皓腕。

另一只修长微凉的大手将她的手托握住,借着院前灯散发着的暖黄光芒,可见那纤细手腕上方的红肿之色分外醒目——

萧牧看了片刻,方才开口。

“疼吗?”

“疼啊。”衡玉答得毫不犹豫,“都要抬不起来了,连今日晚食都是女使伺候着用的——”

这种情形下,按说是要答一句“不疼”的,但她历来也算不得太正常的那一类。

她语气里甚至有些夸张,萧牧抬眼看她:“知道疼,还要如此不分昼夜地画?”

衡玉轻轻将手抽回,露出笑意来:“知道疼是好事啊,此前忙起来是顾不上疼的,如今做成了此事,便有了心思矫情自个儿了。便是疼,也是心安理得的疼——况且,我若说不疼,侯爷万一觉得无关轻重,不承这份人情了呢?那我岂不是要白白辛劳了。”

她好像一点儿也不知道谦逊客气为何意,更是半点没有做好事不图回报的觉悟。

萧牧有些想笑,语气却尤为认真:“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衡玉满意点头:“那侯爷可得好好想想要如何回报。”

萧牧也点头:“嗯,你也好好想想,想要什么回报——”

言毕,二人相视间,眼底皆忍不住现出了笑意。

方才所言,皆是心照不宣。

萧牧此时才算给这场对话一个清楚的起始:“吉画师早已察觉到本侯中毒之事了,对吗?”

“侯爷也早就察觉我已经察觉了,对吗?”衡玉反问。

仔细回想,他其实并未像对待其他人那般来防备她,便是刚毒发罢,也会照常见她。

这绝不是真正提防的姿态。

“是知道你知道了。”萧牧的视线再次落到衡玉的衣袖处:“但不知你做了这些。”

“那侯爷想过要杀我灭口吗?”衡玉有些好奇地问。

萧牧看着她,摇了摇头:“从未。”

在他看来,此等事非是可以拿来玩笑的,因而答时尤为认真。

衡玉嘴角弯起,感慨道:“那我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可以的,如此也不算是多管闲事了。”

他的值得,是值得在方方面面的。

如此值得之人,世间少见。

“拿着。”萧牧将一只瓷瓶递了过去。

“已让严军医看罢了,也拿药油揉过了。”衡玉说着,却还是接了过来。

“严明如何说?是否会留下后遗之症?”萧牧问。

“虽的确也十分辛劳,但后遗之症倒是不会的,好生休养一段时日即可。”

听她时刻不忘强调辛劳二字来邀功,萧牧无声笑了一下,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道:“世人皆知,你独承得晴寒先生毕生书画造诣之灵气,若当真因此留下病症,莫说那些画坛士人了,便是母亲怕也饶不了我。”

衡玉顺着他的话点头:“照此说来,侯爷可是险些间接酿成大过。如此可一定要好起来,才不枉担了这般风险啊。”

萧牧“嗯”了一声,很是配合地道:“于活下去此一事之上,本侯定尽力而为。”

不枉担了这风险——

亦不枉她此番用心,如此努力想要替他保住这条残命。

“姑娘……”

此时吉吉放轻脚步走了出来,为不打搅二人说话,声音都压得小小的,将一只手笼递给衡玉后,便退回了院中。

眼看着侯爷还不走,她担心自家姑娘会冻手,严军医说了,姑娘的手腕受不得寒气。

萧牧下意识地看向那只手笼,不禁一愣。

“……同之前那只,是一对?”他忍不住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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